【模拟进程】在纯粹的信息运动中进化
·遨笛·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9)
在酣畅的晨雾里我停下来
回顾生与死的意义
我不介意有那么一点悲哀
每当我梦想到你
我的心思就又踏成这乡间的净土
有如现代盲人的通病
不愿面向带来消息的远方
让自己的火炬落上灰尘
让它在朝拜的晨诵里低头
照亮别人的足迹
我的期待是你不安的原因
在挂满葡萄的果园里
什么样的人会因枝头而压抑
所谓的南国清风毕竟是过时的谎言
听谎言也是思考
区别只是
说和听之间的选择
就象是你不知如何取舍
落水的母亲或者女孩
这时候你才发现
存在就是遗憾的积累
你怎么做都将是酸与甜的错误
(11)
我所期待的已演变成落寞
漫漫的待渡
任凭回赠的空花篮摆在岸边
不同的人可以充当不同的伴侣
我曾经的踌躇
演变成启航的自由
得到了它我一度风雅
在最困难的时候
我在航行日志里反复写着自由这两个字
它让我悱恻
因为它不仅是我的朋友
我与它别无所求
在大海的一滴日子里
它占据世界
无限开阔的海面
我站在自由的蔚蓝中心
欣赏巨大的静寂
和后退的海空
而最有耐心的主角
却不是获得自由的我
(15)
天地悠悠
我居然也被人从头到脚复制
我是我的仿制品
我与我将互为情敌
我比我伪劣
我将首先寄宿于我的体内
我的形象可欣可赏
我盗窃我所有的一切
然后在春天的边缘与我决战
你招来你的妹妹
你们打着爱情的旧伞
我和我
真品和仿制品
以交换战书的形式互换身份
我们发现我们的人格类似
它是我们抵挡异性的共同防线
我与我的情敌非法结盟
我们无需身世
你和妹妹忍无可忍
你们举伞而来兵临城下
战争在瞬息
将真假二字偷换
你在秘密行动之后开始滥造替身
(16)
一根烟就此结束
它的身世没有点燃
就被温柔的暴虐揉碎
直到今天
我还是觉得所有的经历只不过是
一刹那的循环
无数块哑谜石头被无限敲碎
铺成长路首尾相衔
许多人瞪大眼睛
走过这硕长的场面
他们也无法
将这一生的主题网罗
因为重复的人会
千万次重复地出现
每次都多出一个偶然的里程碑
一根烟没有重新点燃
就被再次揉碎
在同一个温柔暴虐的今天
也不知道是否会有
新的使节
抽着相同的烟
与我一同走向又一个重复的假设
而我呢
将手伸进昨天
按顺序抽出下一根烟
(17)
它已经出发了很远
我错过了无数个迷人的路口
我的兔子在灾难的雨季里
与我失散
我是幸存的缩头乌龟
风的吹向是我最不可靠的标准
我的前途在不同的方向里
有不同的价值
季节本身不重要
雨天是我的敌人
我需要晴朗的夜空
星斗是我的导航
一个错误就会
改写我爬行的历史
在最困难的时候
太阳提前升空
希望在苦行的清晨里蒸发
远方不存在受戒的消息
我在龟壳里迷失已久
仿佛我的星星
已经落地
在无法标识的荒原上
(18)
相比之下你没有太多的挫折
每一个挫折也是一种缘分
你甚至可以去坦然
把挫折当做是天然的割礼
无需形式
也能得到本质的内涵
与你相比
我的经历是高地的洪水
在山川之外毁坏了他人的果园
当然它怎能与命运抗争
我们的遭遇不同
但是我们多少都来自同一个短暂的世界
与大禹一同领命治水
童年的痴想
扰乱了我们今天最难的课题
我们的信心在奔泄之后
数番受挫
改变了我们处世的思想
改变了我们的姿态
如果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们未必重新开始
(19)
往往一个艰难的时刻
最容易逼人做一个
惊人的决定
即使没有太多机会
没有了充满生机的太阳
也可以坐下来
缓缓消化一份茫然的情怀
看着没有腔调的天空
那苦行僧似的月光
也是理解
情绪是标准
它衡量我们内在的气质
换句话说
即便是失去了各种意义
还是会有些无中生有的机会
甚至能够
极其自然地静观
自己的失误
同时体验狂放的后青春期
在迟迟寂寂的光阴里
(20)
那是一个没有时间感的天气
一路雾色似水一般
置身其中
没有早晨和日暮的概念
在那里
我是一件手提行李
携带着第三者的消息
我没有足够的耐心
我是故乡的叛徒
我的主人拎着我在漫长的站台上
他代替了我的身世
而他处境比我惨
他四处奔走
舍己为人
不停地赶路
走过再多的路也难追蹑
时间的刑期
我失去一个又一个站台
无处栖身
我的路织成一个巨大的表面
在拉开的回忆里
旅行造就使命
目的地不必出现
(21)
看不见另一个有关的消息
剩下一片片无法消受的遐想
满眼飘飞的幻影
我把它们从空中摘下当书签夹进书本
再重新打开
原来的文字
在结局里消失
一个尚未存在的新故事诞生
我把故事放在桌上
它正面端坐
灵气升华
栩栩如生
缓然成型有如你的形象
它开口说话
文明之语自口中倾吐
它说它希望对我作密切的采访
将我的言语带回到
下一个起点
我合上书本又重新打开
又是另一个故事另一个结局
灵气升华
它再次出现
说它无法完成对我的追猎
曾几何时
它也是一直在期盼对我的采访
从童年到今天
我于是合上书本再次打开它
这次它又开始了
一个新的采访节目
(22)
没有办法给你回答
剧院的大门时关时开
你的话是最具体的过程
你犯的错误尚未发生
在同一个剧场里
我们分别看到两个表演
看到看到两个互不认识的主角
我们交换戏票
交换座位
可是无法交换我们看戏的身份
我们面对舞台
我们在台词与台词之间感慨
台上的两个战争一如既往即将结束
那各自哭喊的声音
与台下毫不相及
即使我们换一个角度
也无法看见戏剧的开始
我们无法参与剧情
无法转移视线
无法私奔
(23)
坐在咖啡馆的深处
看着外面的大雨
满城风雨下了整整十年之后
我才发现这个角落
从未被打湿
一个陌生的温室
养着各种苟且偷生的意念
智慧本身就是局限
它让我看见窗前的花草
却看不见日子如何一点一点生长
这里没有邂逅
我的幸存者就是手头的这杯咖啡
浓得象我苦难的江山
象我出版过的荒唐之语
喝着咖啡
我会想起外面下了十年的雨
天上落下来的见证
看着花草
我又念起人间的悲苦
可能是一种奢侈品
(24)
在生日宴会上
我将一个众所周知的神话搞错了
我的祝酒词里
加了过多的味道
艺术被我伪造成偷情
我追悔莫及又无力更正
她说爱恋不再是她的台词
在自己的领地上
也找不到习以为常的乡愁
一切成了拥有
情感是屈指可数的失去
吊灯挂在大堂里
她在光明中失去了对黑暗的印象
但是她举杯因为她想感谢
她所有失去的一切
一杯酒要在情绪最好的时刻饮下
她的脸色在灯光下特别好看
我正在为自己的失言
痛心不已
我的即兴作品失去了第二次价值
我不介意损失
但是我将部分来宾的误导
直到今夜十二点
我体验比别人多出一点味道
而且我想站起来说
一杯酒要在情绪最差的时刻饮下
(25)
我并不介意任何因果关系
有时候情感的发酵
也会因人而异
我能够解脱自己却无法征服自己
我的学说消失
我与世隔绝的经验是一本种花的书
空无是它的封面
在书里我一次次失手
因为我已昏睡多年
错过了春天
如果花朵会在秋荒的余烬里开放
我的种子也会复苏
在血泥里长成坚实的禾草
再次开花
我会选择最浓的风向
那里曾扬起千百年的花粉
无数花朵在易逝的水影里长大
尽管未必真有果实
也许不日又有他人前来
为我焚书祭花
的确,因果关系也会
随风而逝
(27)
我的孩子们在我的感慨中长大
他们是天使
来自一则有关我的轶事
在情理中下凡
我设想生活
设想对他们的印象
设想有关他们的回忆
他们会象桂树一般长大
长成我的观念
在我曾经隐身的旷野里学会走路
我的身躯是大地
他们在我的道路上
走遍我的花期
走到文字的尽头
尔后他们怀念未来
并发现我的秘密是心愿的泡影
我会因此深感惋惜
然后继续设计
他们怎么样为我逃离
∷原载于《时代诗刊》 http://www.chinesepoetry.org
【模拟进程】在纯粹的信息运动中进化
·克莱儿·
◇午后散记◇
声音轻轻从面前飘过
在隔海的阳台上
变成一朵夏天才有的白色野花
在天空没有星星的时刻
它传播着我们未卜先知的信息
羊群在天与海的交界处休息
有人看见你的脚印踏破了一座渔村
我曾失去同样的一朵白花
我采过一片与你有关的梦苇
看着它在我缓慢的怀念中生长
当我睁开不眠的眼睛
在明年的春天
它开成一朵浪花的遗愿
在颜色里求证过去的芬芳
这是我得到的最特殊的一朵花
它透露出生命的光芒
我们曾在它简短的梦里休息
光阴说着善意的谎言
在童谣长成参天大树的地方
你离开睡神的果园
回到你从未见过的港湾
那里是你回来之后的另一个启程
海的泡沫在你的眼里流过
你远远向我致意
魁梧的风浪自你的身影后朝我扑来
而你的航船正在海上晒网
笔在光阴的信笺上升帆
船停留在花谢的地方
时间也因你的存在而流亡
在海的另一边也是一座渔村
那是个失去花朵得到种子的国度
爱情是唯一幸存的宗教
在没有阳光的地方
天空飞向大地
我们因此互相贴近
记得在去年最寒冷的季节里
春天坐着雪撬
提前进入为你举行的报道
你也这样从天边返回
然后又行色匆匆
在令人怀念的乱雨中出发
你的行李就是一盏巨大的油灯
它有着庄严的铜色
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曾经的全部精神家产
在一个瞬间以光明的意义传递给你
你驶过日子的上游
闯进精彩的视野
在晨风带走的花季中
你的举止在海上打开自由的门
在黑暗复又来临的时刻
我的思绪因为你而走向夜
一杯神圣的酒放在海上
月亮的女儿
在波涛汹涌的芬芳中苏醒
最沉默的是你别离后的土地
它是你珍藏籍贯的地方
多少年来
它用坚石划破了我们祖传的犁
而我们携带风暴站在它的胸膛上
在黎明最初的时刻
你会看见燃尽的巨烛立在天边
那是它自演的灯塔
为了标识你的航线
还有那座带给你消息的渔村
它正停泊在一座灰色的小岛旁
铁锚挂在坚实的空中
所有的人都坐在村庄的甲板上
乡村的小路铺在水面
路边是春天用雪撬捎来的棠树
它在水中生长
我们的那朵白花开在旧帆上
你在我们的召唤中远远停止
没有声息的海在独自为你忧伤
它的噩梦长成一棵海棠树
在大海的街道上
有人从渔村的小路走向海的闹市区
在海的高楼大厦间迷路
唯有你沿着记忆迈上蔚蓝的楼梯
象一个贵族般审视自己辽阔的领地
大海上落满节日后的露水
它们将在破晓时发芽
昙花一现的美丽在离别的时刻
变成永远怀念的财富
每一次它们都将开出不同颜色的花
一千次一万次
我们失去疲惫的感觉
因为我们在等待中失眠
你可知道在另一个渔村里
有很多村民在河边居住
那些河长年累月流淌在大海上
他们走过海面
在浅浅的河床里淘金
那些金子发出迷人的蔚蓝色
在海中的河滩上
我又一次看见你的挥手
海上的野草在你身边迎风长大
古老的季节环绕着你的背影
飞旋如一口巨井
光阴在巨大的井壁里下沉
井底是大海生辉的镜面
你的果实已经慢慢地结在
那梦里不断升高的棠树上
你的身后带起一阵风暴
扫过生辉的蓝镜
将巨井推转成顶天立地的磨盘
当磨盘碾过巨大的城市
大地发出海啸的呻吟
所有的白花都在海的街道上
依次开放
命运造就了一个激情的大师
渔村已经结为大海的一部分
锚依然挂在天上
我们走在固体的海上
心思在太空中与鱼儿一起漫游
天顶布满导航的星星
我们与它们之间
是一层厚厚的云海
只有你才能懂的巨大黑暗
海上的船已经成为陆地的风景
我们的博物馆前放着
那杯已凝固的酒
在深奥的博物馆里
还有一个永久的位置
如果你有一天愿意
可以放上那盏巨大的油灯
然后将我的预言熄灭
从博物馆的玻璃钢里看去
会发现许多沧海桑田的错误
时间是心神不定的设计师
它的杰作是击倒一切的笑话
最美丽的风景牺牲
新的世纪被创造
然后不紧不慢地给埋入海平面下
走出心平气和的博物馆
蔚蓝色的金子已经漫出河谷
在长草的海面上泛滥
我们的财富被掩埋
你的故土曾经在真实的海上
而如今金子流成了一望无际的沙漠
村庄的路被掩藏
风暴里的闪电被挤回到了天上
金子的沙漠装饰了海的地毯
四周挂着幽深的风墙
我们的白花过了季节依然开放
请你记住忧郁的海棠
受压抑的还有海浪和朴实的土地
过多的金子改变了世界财富
海鸟飞出视野
在财富之外自由地歌唱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昨晚
或者很多年以前
或者是许多个明天以后的一个刹那
你出航前所有可能的代价
因为你变得高昂
而你的行为已经走出了所有的预料
因此我看见了你
同时那个一个轻微的声音
回到了冗长的时间走廊
∷原载于《时代诗刊》 http://www.chinesepoetry.org
〖页首〗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