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焦点】
·周鱼·
◇心事◇
——夜读《海子诗集》
1
瘦爸爸和瘦妈妈用瘦锄头驱赶瘦年月
瘦诗人喝着瘦麦子供给瘦脑瓜
瘦鱼儿瘦瘦地拥抱瘦诗人
瘦诗人瘦瘦地拥抱瘦村庄
2
宗氏祠堂落成的当天
瘦鱼儿与瘦诗人同时被击倒
3
摸黑舂下干粮
瘦诗人往北
瘦鱼儿往南
想象一只瘦陶罐
4
海子的夜漆黑
鱼儿的夜苍白
2007年元月24日凌晨
◇房屋◇
刀斧伐木
激荡山林
倒却一缕厚实炊烟
那大汗淋漓的幸福
将砖窑烧旺
用烈火烘烤二十年积蓄
砖窑里藏着一双干枯的手以及
无数年宽慰的残血
打开窗户
照出碧绿的田野
几株春笋破土而出
古老的田塍就像古老的皱纹
伸往山坡茂盛的青草
点点灿烂的鲜花，朴素的坟
越过山头就是城市
没有清水的地方
有许多房屋
◇丰收◇
用镰刀收割老茧
用饥渴盛装谷粒
用满实倾空田野
十年谷囤
百年村庄
四围响满牛鸣
大水涌动
河船队伍发力吆喝
惊动山岳河川
三日三夜
从一口老米酒抵达
新嫁娘满光溢彩
小孩儿喜气洋洋
老农咕咕地抽完水烟
架着老牛装好铁犁
耕耘重复的丰收
◇生活◇
从早到晚
和几粒单薄的女子调侃
和几粒单薄的汉子讥讽
不关心天气 也
不关心明天
从早到晚
用编排好的言辞装饰长途电话
从冬天到春天的寒冷无关紧要
烟抽得太多
喝一口四十三度的白酒润润喉咙
从早到晚
敲几粒黑黑的象形文字隐瞒生活
偶尔捡一束小小的忧伤供奉渺茫的眼珠子
◇诗窘◇
用最美好的诗句赞叹美好
用最悲悯的言辞拯救凄凉
天作的恋人不需要歌颂也够炽热
寒冷的乞丐最好有两块银钱温暖
人世间的幸福自身完整
人世间的痛楚各各遭殃
挖空心思蹦出几粒黑黑的象形文字
自以为是地遮住滔滔茫茫红尘三千
月光如水的晚上为何止不住幽幽举目望故乡
午夜的残梦里哼一支呜咽的牧歌亲切又悲凉
我是一只孱弱的羔羊
嚼几株病草医疗苦伤
◇邂逅◇
仿佛一只酒坛将我砸碎
浮上云端
青天白日
窜出白蛇缠绕我腰
从此多了一杯开水的幸福
江南人大醉
吐出两口酒涎
拥抱了城市
打击了村庄
◇相思◇
半月
天上月
缺去的一半
被我的相思咬掉
◇舞蹈◇
在灯红酒绿里舞蹈
撕碎全身衣裳
在尼古丁和酒精里
跟一只土鳖狼接吻
用烛火烘烤白鸽
用尽全力吞下眼镜蛇
裸体在舞蹈
骷髅在舞蹈
铺出一屋腐水和血
撕裂了心脏
◇农历十月，一粒纯净的女孩子凄凉出走◇
——寒夜，梦见车祸，梦见姨妈，梦见表妹
农历十月
故乡的妈妈织好毛衣
很柔很暖
看到那些细密的丝线了吗
要将寒风笼住了
还有一粒纯净的女孩子
历十月
有一扇门通向南柯古国
在城市的心脏
用一缸苦水一缸热血打开
一粒纯净的女孩子
以一百五十的时速赶上客巴逃亡
拒绝支付
故乡的妈妈遭遇前所未有的大雪
农历十月
连夜赶造毛衣
一匹又一匹
将寒风笼住了
还有一粒纯净的女孩子
陪伴妈妈
南方的灯盏收藏滴答苦血
农历十月
一粒纯净的女孩子凄凉出走
摧毁了南方的星辰
◇南方的赤子，到土地里去◇
——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南方的赤子，不要再酣睡
起床来，到土地里去
带上干粮和水 以及
祖先们遗传下来的锄头
厚实的土地
父亲母亲在耕耘
黄色兄弟在耕耘
还有白色黑色各个兄弟在耕耘
南方的赤子
抹醒睡眼
拿起祖先们遗传的锄头
享受劳动
享受大汗淋漓的幸福
酣畅地喝一大壶干净的水
和全世界的人一起幸福
南方的赤子，起床来
迎接太阳迎接土地
不要再迷恋那几粒梦魇里单薄的词语
卑微只乐于见证卑微的孩子
黑夜却从来担不起生存的理由
南方的赤子，抹醒睡眼，背起锄头
到土地里去
跟紧父亲母亲深埋的脚印
和兄弟们一起分享故乡的稻谷
只有土地和阳光才能把你养育强壮
东方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南方的赤子，背上锄头，带着干粮和水
到土地里去
跟三月灌溉稻田的雨水一样开朗
跟十月收进谷仓的谷子一样开朗
◇自画像◇
1
那一年
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
像一根钉在心头的毒刺
至今未能拔除
2
想象“瘦”的时候
情不自禁地
想吻她
3
第一道穿透凌晨的刀疤很美
4
眼睛
黑。
◇关于人生◇
《存在感》
讲笑话的人在讲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然而我附和着笑
讲笑话的人得到了满足
我从他的满足中得到满足
《生活》
饭桶总比垃圾桶好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至理名言
既是名言又是悲哀
《混沌》
伊拉克战争
非典
一条狗在公路上被碾成肉饼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混沌
所有的生灵都是上帝手中的一粒泥丸
一捏便碎
《人生》
蛋的使命是孵成鸡
鸡的使命是创造蛋
我所拥有的是我所给予的
我所给予的却并非我所有
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喝酒
《时间》
当我写下这句诗行的时候
时间从笔端流走
现在的就是过去的
现在的就是未来的
未来就是过去
过去就是未来
一切的一切本于实无
一切的一切归于实有
一切的一切复指归于空无
《永恒》
我常常在恒河边上
看一群老身体斋戒沐浴
庄重又苍凉
老人们虔敬的眼眸里
是平静的闪光
真有所谓的永恒
或不朽吗？
◎周鱼：1986年1月8日出生，一默默无闻学生小卒，爱好诗歌，爱好诗歌写作，以
用汉语说话写作为荣，自认为汉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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