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　　　　　　　　　　　　　　　　　　　　　　　　　　　　　　　

·半渡·


　　　　　　　　　　　　　　◇绿色与湛蓝◇

　　　　　　很多人说：
　　　　　　他们要追求海与湛蓝
　　　　　　那是开阔的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追求
　　　　　　开阔的湛蓝
　　　　　　他们所追求的
　　　　　　油画也拥有
　　　　　　但他们并不热爱
　　　　　　他们来自于山和绿色

　　　　　　那是追求风暴？
　　　　　　那种开阔的湛蓝的风暴？
　　　　　　由砂砾跃进为海的风暴？
　　　　　　我想也非全然
　　　　　　因为有人在雷雨天气
　　　　　　在屋檐下哭泣
　　　　　　他脚踩陆地
　　　　　　头戴雨笠

　　　　　　他们或只是追求
　　　　　　被过度描绘的
　　　　　　用于装饰单调生活的蓝色
　　　　　　他们讨厌艺术
　　　　　　也讨厌风雨
　　　　　　讨厌与生俱来的户籍
　　　　　　他们所求的无垠的蓝色
　　　　　　却如广袤的空虚
　　　　　　何不尝试热爱那些
　　　　　　被海拥抱的岛屿
　　　　　　它正被善于摆渡的渔夫
　　　　　　垂钓
　　　　　　那里有绿色
　　　　　　也有湛蓝
　　　　　　　　　　　　　　◇但是，于是◇

　　　　　　春天

　　　　　　天眼试图看清宇宙
　　　　　　牧师努力洗礼生死

　　　　　　但

　　　　　　死者无法看清墓碑
　　　　　　生者无法看清自己

　　　　　　于是

　　　　　　让镜子成为眼睛
　　　　　　让镜子成为祭器
　　　　　　　　　　　　　　　　◇宇宙◇

　　　　　　最珍贵的
　　　　　　美的颗粒
　　　　　　细如粉末
　　　　　　被粗重的手反复碎研
　　　　　　又再重构

　　　　　　一个奇点
　　　　　　坍塌
　　　　　　在功成之时
　　　　　　存在只此一瞬

　　　　　　稀缺即为永恒
　　　　　　形式即为内容
　　　　　　涌现出
　　　　　　精致的脆弱性
　　　　　　比昙花持久

　　　　　　只因：
　　　　　　否定之否定
　　　　　　　　　　　　　　◇美德的仿真◇

　　　　　　为了行为的自洽
　　　　　　我们给这些行为
　　　　　　美德的桂冠
　　　　　　就好比什么事物一旦与黄金挂钩
　　　　　　即可随意滥发货币
　　　　　　“勇气即是美德”
　　　　　　是为美德的仿真

　　　　　　万紫千红
　　　　　　百花齐放的德行啊
　　　　　　此类犹如
　　　　　　勇气
　　　　　　信任
　　　　　　自洽
　　　　　　甚至美德
　　　　　　遍布了布雷顿森林

　　　　　　1973年……
　　　　　　美德是个伪命题
　　　　　　　　　　　　　　◇轮廓中的轮廓◇

　　　　　　闭上眼睑
　　　　　　放下看窗外最后一轮夕阳的帘
　　　　　　关闭空间
　　　　　　关闭缝隙
　　　　　　关闭镜像

　　　　　　汽车平行划过马路的声音
　　　　　　人类的驾驶员
　　　　　　光芒透过车窗
　　　　　　越过镜片
　　　　　　映入眼帘

　　　　　　灵魂站在窗前
　　　　　　目光如室内的烛火
　　　　　　透过眼眶闯过窗棱投向远方
　　　　　　绕过密室与死亡
　　　　　　那保持闪耀的光芒
　　　　　　被持续观看
　　　　　　也慢慢消亡
　　　　　　这种慢慢
　　　　　　有如声音的慢慢
　　　　　　从轮廓到轮廓
　　　　　　从明亮到深渊
　　　　　　　　　　　　　　　◇阉割百合◇

　　　　　　我的爱人
　　　　　　从炎热的夏天
　　　　　　买回一束无根的百合
　　　　　　放在白色的房子里面
　　　　　　让她们在暗室的清流中
　　　　　　酝酿白色
　　　　　　她说这些百合像她

　　　　　　她们的体香泄密了她们的绽放
　　　　　　我的爱人在狂喜之中
　　　　　　打开白色的炽光灯
　　　　　　她的狂喜在一片突兀的白色之中
　　　　　　也呈现出白色
　　　　　　唯一不是白色的
　　　　　　是那些百合花瓣上溢出的鲜红的花粉
　　　　　　他们活跃而炽热
　　　　　　似乎比白炽灯的光芒还要刺目

　　　　　　我的爱人将百合的花粉
　　　　　　尽数剪下，据说是
　　　　　　为了保持百合的清纯于不败
　　　　　　她们不会再有雄性和果实
　　　　　　她们会让整个夏天都变得凉爽
　　　　　　我的爱人不过是用了大人的方法
　　　　　　让她们保持了年轻
　　　　　　和温柔的母性
　　　　　　她说她们像她
　　　　　　　　　　　　　　　◇理想生活◇

　　　　　　穿着不朽的亚麻布
　　　　　　回到醉心一生的卫城
　　　　　　吃粗糙而圣洁的口粮
　　　　　　用智慧打工
　　　　　　和衣而眠
　　　　　　去掉十年一代的鸿沟
　　　　　　消除偶像和年代祭的拜物教
　　　　　　与四领和睦
　　　　　　饲养一条忠诚的蛇
　　　　　　绝不听信谣言
　　　　　　不将它视为撒旦
　　　　　　爱它柔软或僵硬的躯体
　　　　　　爱它所经过的所有美丽洞穴
　　　　　　和摇滚乐
　　　　　　将闹铃提前设好
　　　　　　从69年的闹剧中梦幻地离开
　　　　　　忠实于生命的原旨
　　　　　　不微笑也不哭泣
【启示录】　　　　　　　　　　　　　　　　　　　　　　　　　　　　　　　

·新泽飞翔·


　　　　　　　　　　　　　　　　◇果实◇

　　　　　　外面的刺
　　　　　　和壳
　　　　　　对着的
　　　　　　是攫取者
　　　　　　的队列

　　　　　　这　似乎是
　　　　　　它们
　　　　　　全部的装备
　　　　　　仅有的头脑
　　　　　　和力量

　　　　　　不算对决
　　　　　　它们
　　　　　　被绕过、剥开
　　　　　　解决掉
　　　　　　丢到一边
　　　　　　　　　　　　　　　　◇雪后◇

　　　　　　谁的图片
　　　　　　像是刚刚洗出
　　　　　　预制的滑落
　　　　　　扯动了谁的起跑线
　　　　　　　　　　　　　　　◇冬日记◇

　　　　　　树木们交出叶子
　　　　　　出行的人用棉衣对抗着
　　　　　　寒冷对记忆的统治
　　　　　　他们的声音微小而又孤单
　　　　　　象布片，露在外面的线头
　　　　　　很快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了

　　　　　　萧条　是被野蛮
　　　　　　占取又不善管理的世界
　　　　　　此地的律法，难道是
　　　　　　萌发、繁荣，然后
　　　　　　再用一种荒蛮的力
　　　　　　将一切推倒重来

　　　　　　难道世界上，还有着
　　　　　　另一种波浪的方式
　　　　　　也在陆地上实行
　　　　　　那么，光阴与努力
　　　　　　期待与积累
　　　　　　创造与财富
　　　　　　在这种原始的力量下
　　　　　　可否被视而不见

　　　　　　躲在屋中的人们
　　　　　　严闭了门窗，也躲避着
　　　　　　外面的是非与争执
　　　　　　是游荡的风　号喊着
　　　　　　冲撞着楼宇与窗面
　　　　　　他无法阻止
　　　　　　丝丝寒冷　在窃窃私语后
　　　　　　从窗缝挤进来
【启示录】　　　　　　　　　　　　　　　　　　　　　　　　　　　　　　　

·龙羽生·


　　　　　　　　　　　　　　◇合肥的天气◇

　　　　　　节气进入小雪之后
　　　　　　画家随手
　　　　　　抹一笔，大街小巷折叠的小雨伞
　　　　　　突然
　　　　　　迎风摔跟头

　　　　　　骨折的雨伞
　　　　　　即是我们体内不堪捉摸的那一部分
　　　　　　瑟瑟的
　　　　　　声音因为天空与大地缺失了一部分
　　　　　　而颤抖

　　　　　　合肥的天气
　　　　　　是要拿我们的肉身
　　　　　　抵挡
　　　　　　从北极吹向玉珏缺口的白毛熊
　　　　　　　　　　　　　◇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块跨过国界的飞地
　　　　　　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公民都希望
　　　　　　在寸土必争的疆界之外，再扩张
　　　　　　太空
　　　　　　绝无争议的领土

　　　　　　不用战争，无需打口水仗

　　　　　　午夜之后始得安生
　　　　　　斯时，别人很少制造噪音
　　　　　　尤其读书是拿牺牲睡眠获得的一座域外孤岛
　　　　　　姑且称之
　　　　　　跨越，生命的二十四小时之外
　　　　　　攻城略地赢得的
　　　　　　制造一丝
　　　　　　轻微翻动纸张噪音的控制权

　　　　　　一本书瞄上几页——如此幸事
　　　　　　恣意放纵一下
　　　　　　无需为工作与生活，被剥夺被侵占被限制
　　　　　　被利用而道歉

　　　　　　平衡自我的唯一法门
　　　　　　完全是
　　　　　　没有办法的办法
　　　　　　　　　　　　　◇未必科学的问题◇

　　　　　　这就尴尬了，石头开始怀疑生命的意义
　　　　　　又是初冬黄叶飘飞的季节，菖蒲毫不客气
　　　　　　把白嫩淡紫的根须，向石头蜕皮的外璞
　　　　　　深入几毫米；如同美国的海军特战队
　　　　　　派出优秀特种兵，侵占海水与沙漠包裹的
　　　　　　另一个国度，并向世界无耻宣布
　　　　　　胜利突袭，斩首行动，以及又一次的开疆拓土

　　　　　　为什么？石头炸烂的头颅，以及脑浆里
　　　　　　滚烫，破碎，黑色的石油，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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