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形札记】
·抒亦凡·
◇农妇书生◇
在我陈旧的筏上
你轻踏韵脚
河水漫过你的文字
湿了最里面的那一层
你的声音溅起水
我不识字的粗衣湿透
你的手
迟迟不伸不接
农忙的午后
美丽不再多余
我日趋消沉的旧筏
总比河水轻浮
脚印留在岸上
你的到来加重了份量
虚设的文字中
点出我的无格无律之筏
我的光阴
常年漂在水上
你那被打湿的线装书不渡
我的粗衣挂在篙头
你且去岸边
文绉绉
晒干琐碎的文章
多年的水性已无济于事
筏划破了文字表面
此岸的彼岸
今生之水流淌
此时你才会脱下假想的长褂
在岸边看河水慢慢老死
那纸上之筏
依然在字里行间穿行
◇老人屋子◇
你的岁月在夜话中
滴滴嗒嗒
春风不再返老还童
老天的气候
与雨无关
或者说与风湿有关
一场老泪
在多年的屋里渗漏
你苍老的皱纹
顺着日子慢慢爬来
你留下的故事
在河中干涸
尚未完成的结局
变成一堆没有冲走的石块
留在河底
那是对昨天的天葬
泥土的心
可能
不需要哭泣
多年以前的太阳
照在今天才显现的屋前
缠绵之影
在宁静的时分
借露水蒸发
那童年的屋子是否
更加苍老
干裂的岁月
已经是准确的表情
在哭雨的日子里
【象形札记】
·之川·
◇一件小事在海边◇
我们坐在同一个沙滩上
你说我们面对的是不同的大海
我的大海是海
我的身子埋在浅浅的水里
你坐在滚烫的沙上
说，你的那个大海是天空
太阳就是一条
游不快的鱼
撒入海底的光线是它的网
它是捕鱼的鱼
我听见了你的话
于是将身体滑入水中
自下往上看
从我的海水里看见你的海空
太阳这条鱼不动
从高处也注视着我们
在我们的天空里
极缓慢地游来游去
这是条
非常明亮的鱼
它在捕属于它的鱼
我仔细地在海底偷看
不知道它捕什么样的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憋不住了
从海水里站起来
裸露着半个身子向它挥手
太阳在海空
怯生生
其实它离我们很远
而且
我们也不是鱼
我们知道
它将每一天都来这里
在我们的头顶上撒网捕鱼
离我们很远
我们不知道它在捕什么样的鱼
我们在它的无形的网里
正常生活
而且在它撤网离去的时候
我们枕着有关非鱼类的
一些想法睡去
并且梦见了属于自己的光明
还梦见自己坐在海边
就想着这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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